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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二章 黄土与黄河 (第1/4页)
这片黄土有多久?你到黄帝陵就知道了。这片黄土有多厚?你到陕北就知道了。这片黄土有多猛?你到壶口就知道了。这片黄土有多热?你跳秧歌就知道了。 我们往北,我们朝圣。 从西安到铜川的路上,看着满路的媒车、水泥运输车,大幅度避让、跳动和颠簸,让一车人惊叫连连。也许他们和我不一样,我的夸张叫喊中,饱含着某种惊喜的期待。 这就是铜川,路遥描写过的铜川,煤和水泥虽然也是近来兴盛的行当,但是喧嚣,从黄土地下来的沉默已久的喧嚣,从来没有停止过,古老的土地来到平原,它是要吼两嗓子的,从方向上看,明显是冲着长安。 “不对啊,庄哥,你看过《平凡的世界》吗?”小池问到。 “看过,咋的了?” “这儿应该是一个保守或者说是一个慢半拍的城市,当时我看到这一段时,就觉得路遥有点拖沓了,怎么,今天看来,它是如此吵闹,如此杂乱,甚至还有这么重的污染?” “你的感觉和我完全不一样”我边开车边说到:“你农村与城市的观念与路遥完全不同,也与我这个农村人的感觉完全不同。我实话告诉你,路遥的农村,与田园牧歌一点关系也没有;整个陕北的农村与田园牧歌一点关系也没有;迄今为止我所认识的农民看来,农村与田园牧歌一点关系也没有。”我讲这话时,有一种悲愤、有一种激动、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快感。 大家突然沉默下来,我解释到:“如果我从未从农村走出来过,那里没有美好可言,现在我走出来了,对比和回忆常常令我更加难受。”我把话题扯回来:“与农村相比,铜川可以说是天堂!与农民相比,工人的生活可以说是在天上!这里有白馍、有自由、有尊严,这才是路遥描写的铜川在孙少平心中的感受。” 本来我已经觉察到自己的不协调的激动情绪,尝试着自己是否可以平静一些,突然,一辆越线行驶的大煤车迎面而来,我迅速向右打方向,避开了它,在紧张中,我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:“我总认为,人生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:活着、生活。改革前的农村,农民只有一个境界:活着。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没有希望,只有城里人拥有生活,只有城里人活得像个人,这好比天堂和地狱。孙少安的爸爸虽然也只是苟且地活着,但他没体验过城里的生活,所以他活得并不痛苦。孙少平痛苦的根源在于他读了书,他了解了生活,对比之下,现实的活着让人非常痛苦。但他两兄弟又比他姐夫好,这两兄弟有能力把活着变为生活,但他姐夫虽然感受过生活,但仍然只能坚持活着。你们知道吧?当身边最漂亮的村花,与最能干的小伙相恋,但最终却被迫嫁给一个城里的残疾人时,是因为什么吗?是因为城里人是生活!孙少安的痛苦,你们是不会彻入心扉的!《平凡的世界》,你们永远看不懂!” 在这种激动的情绪下,我又避开了两次对面的来车,但每次惊险,他们都没有尖叫,他们在沉默。估计,他们都在试图理解我,也许理智上有所梳理,但在情感上无法与我产生共鸣,因为,所有的情感,均来源于生活。 “哥,要不然我来开吧,即使没有生活,我们也要活着。”高妍的话虽然很轻,但句句入耳,我不由得把自己拉了回来:“对不起,刚才过于激动,把你们吓着了。” 过了铜川,就是金锁关了,车子在两山的峡谷行进,九曲十八弯,两边陡峭的山,中间狭窄的路,如此漫长的峡口,却是进入黄土高原的必经之路,古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,从汉到今,战争不断,这既是黄土文明登上关中大雅之堂的出路,又是草原民族入侵汉地的征途,记录了多少历史悲欢,埋藏了多少战士忠骨。但是,山没说话,它静静地看在这里,还管经过这里的人是生是死、是欢乐还是痛苦。它静静地看在这里,年年依然开着它的花,荣枯它的草,风也吹过、雨也打过、洪水流过、铁蹄踏过,它没有动,它只是静静地看着,象一个事不关已的母亲,只顾哺育和供养,不去管子孙贤肖,她没说过话,她只是看着。 她没有热情吗?为什么年年开放这些好看的花,年年催生这些青嫩的草?她有热情吗?为什么不理子孙的嘶吼,为什么不理子孙的残杀。 金锁关,锁住了多少历史,锁住了